小区门口的告示栏新贴了张通知:草坪改造,每平米草皮报价四十八元。这数字像根刺,扎进了老张的眼里。
他记得三十年前在国营苗圃当临时工时,草皮是按"分"计算的。那时候人们管这叫"地毯草",青工们用平头铲将草皮切成豆腐块大小,码在板车上,一车才卖五块钱。现在草皮改叫"绿化植被",用机器卷成瑞士卷模样,裹着塑料膜,一捆就要上百。
物业办公室挤满了人。穿西装的项目经理指着效果图讲解:"这是进口冷季型混播草,耐践踏、抗病虫害..."老张盯着效果图上那片浓绿得不真实的草坪,突然想起小时候赤脚跑过的野草地。那些不用花钱的狗尾草、车前草,在鞋底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。
"能不能保留原来的野草?"老张的声音被淹没在计价器的滴滴声中。会计正在计算:总面积两千三百平米,每平米四十八元,合计...
傍晚,老张蹲在即将消失的野草地旁。几只蚂蚁正沿着草茎搬家,蚱蜢从蒲公英丛里惊起。他摸出老花镜,仔细辨认着物业扔掉的报价单背面小字:包含运输费、铺装费、三年养护费。最底下还有一行:原生杂草清理费,每平米八元。
推土机明天就来。老张掐了根茅草含在嘴里,尝到了三十年前的味道——那时阳光是免费的,泥土的芬芳不用计入成本,而一片野草的价值,从来没人认真计算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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