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荷塘像一幅被雨水洇湿的旧画。老周蹲在青石板上,数着那些残存的花苞——这是他的习惯,已经坚持了十五年。
"白露后的荷花,开得慢。"老周用竹竿拨开层层叠叠的荷叶。底下藏着几朵迟开的花,花瓣边缘已经泛起锈色,像是被时间轻轻咬过。游客们大多挤在栈桥另一端,对着盛夏留下的莲蓬拍照。只有那个每天来写生的美院学生,还在固执地等待最后一朵花开。
荷塘西角有株野生的"孩儿莲",是老周的秘密。这种荷花只有拳头大小,偏要等到秋凉才肯绽放。去年九月十八,它开了七朵,老周记得清楚——那天正好是他孙女生日。今年塘水比往年暖,花也开得迟,粉白的花苞裹得紧紧的,像个赌气的孩子。
午后突然落了场急雨。老周披着蓑衣巡塘时,发现最大的那朵孩儿莲已经开了。雨水积在花心里,晃动着细碎的阳光。美院学生冒雨跑来,画板上的素描才完成一半,花瓣已经开始凋落。老周没告诉他,这种野荷花向来只开三个时辰。
雨停时,荷塘里漂着几片零落的花瓣。老周捞起一片放在掌心,透过阳光能看到淡紫色的叶脉。他知道明天这个时候,最后的花苞也该开了——虽然看花的人,总是越来越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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