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院里的黄杨树被雷劈了。这事在村里传开时,几个老人坐在祠堂门口的石凳上,露出"早知如此"的神情。
"黄杨招鬼。"八十岁的六叔公把旱烟杆在石凳上磕了磕,"老辈人都知道。"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树干上那道焦黑的裂痕,像在指认一桩陈年旧案。我凑近看那伤口,树脂正缓缓渗出,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。
这棵黄杨是祖父年轻时栽的。父亲生前常说,黄杨木质坚硬,是做印章的好材料,却始终没敢动它一枝一叶。每年清明,父亲都要在树下烧三炷香,青烟顺着树皮的纹路盘旋而上,像是与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达成默契。
村里的阴阳先生来看过,说黄杨属阴,容易聚魂。他指着树根处那些自然形成的疙瘩,说那是"鬼眼"。我偷偷挖开过树根附近的泥土,发现不过是些普通的树瘤,却也在某个黄昏,看见树影里似乎真有什么在游动。
黄杨树被劈后的第三日,来了个收古木的商人。他抚摸着焦黑的树干,眼里闪着精光:"雷击木辟邪,值大价钱。"六叔公闻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烟锅里的火星溅了一地。
如今树桩还留在原处,逢雨便渗出暗红的汁液。妻子说要种棵石榴树替代,说那才吉利。我望着树桩上年轮般的焦痕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那句话:"黄杨长得慢,是因为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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