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科所的冷藏车里运来了三株"春玉硕树"桃苗,根须裹着异国的泥土。技术员小郑说这是研究所花了六年才搞到的品种,每株价值堪比同等重量的进口牛肉。
老苗匠赵三蹲在苗圃里,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搓开根团上的保湿布。那些淡黄色的根须让他想起去年从山东引种的肥城桃——也是这般娇气,最后全死在了南方的梅雨季里。"这洋桃子,"他吐掉嘴里的草茎,"怕是喝不惯咱这儿的水。"
移植那天,所长亲自来督工。技术员们围着树坑测量pH值,像给新生儿做体检。赵三默默在坑底垫了层从老桃园挖来的熟土,又混进几把晒干的松针。他知道再精密的仪器也测不出土地的记忆,那些死去的桃树根系,早在地下织成了看不见的网。
第一场春雨过后,两株桃苗的叶尖开始发黄。小郑急得连夜调来滴灌设备,电脑显示的湿度曲线完美得像心电图。只有赵三注意到,唯一成活的那株旁边,不知何时长出了几丛野苜蓿——这种不起眼的杂草,在老辈苗匠口中叫作"护根草"。
六月初,幸存的桃树突然开了两朵花,粉得发亮。研究所来人拍照时,赵三正把一桶发酵好的豆饼水浇在树根周围。没人发现他偷偷折了截枝条,嫁接到后院那棵野毛桃上——那才是真正懂这片土地的砧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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