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药农孙三爷的背篓里总带着把短锄,专为挖大黄准备的。他说这味药材性子怪,专挑"阴阳交界"的地方长。
真正的掌叶大黄,只肯生在海拔两千米以上的山坳里。孙三爷带我看过它的生境——背风坡的腐殖土黑得发亮,头顶是烈日,脚下三寸便是终年不化的冻土层。大黄的粗根就扎在这冰与火的夹缝中,吸足了天地间的矛盾气,才长得出那股子苦中带甘的药性。
"平地里种的大黄都是样子货。"孙三爷用烟袋杆戳着药市上那些肥硕的根块。的确,人工栽培的虽然个头大,切开却不见"锦纹",药效差得远。老辈人说,正经大黄要经得住三样考验:春旱时憋得住芽,夏夜里扛得住霜,秋雨后耐得住烂根。
去年有个药商想包山种大黄,结果全死在了倒春寒里。孙三爷蹲在地头,从死苗旁刨出几颗野生的,根须上还挂着冰碴子。"瞧见没?"他掰开断面,密布的红白纹理像幅山水画,"这才是喝风饮露长成的筋骨。"
如今孙三爷的孙辈在省城学现代农业,回来说要用温室大棚模拟高山气候。老人听罢只是吧嗒着旱烟,眼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——那里有株他三十年前标记的野大黄,今年该到采挖的年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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